谁说我爱你就是吵架


■ 又过一把瘾
 
    王朔的《过把瘾就死》继当年红遍大江南北的电视剧版之后,又被张元以《我爱你》为名搬上了银幕。王朔的锋利加上张元的黑暗,注定了一部令人窒息的电影的诞生。王朔的确是言情高手,因为他对于爱情和创作的看法如此透彻而又不失狡猾。他和张元都是既世俗又对概念的东西念念不忘的人,所以《过把瘾就死》里的方言和杜梅是世俗的,《我爱你》的主题又是概念的,是从王朔所理解的那个生活层面剖析了两性之间的深刻冲突。所以从人物的性格、处境,到情节的设置,一切都必须绝对、残酷、毫不含糊。电影版的《我爱你》做到了这一点,虽然与之相比,电视剧版更为面面俱到、滴水不漏。至于被很多人诟病的男女主角激烈争吵的长镜头,虽难以忍受,却又真实而必须,就如同婚姻本身。

    我常以为,是王朔使我们有了值得一提的言情小说;从作品被改编成电影、电视剧的频率以及给媒体创造的谈资来看,当今能与金庸抗衡的也惟有王朔。其实古装武侠戏和现代都市剧各行其是,互不相干,只有改编和导演的优劣高下而已。从这一点来讲,我是很为金庸遗憾的。

    从商业上讲,改编原著是争取新观众的手段,却冒着丧失原有观众的风险。忠于原著的被称为没有创新,创新了的被指责不忠于原著,费力不讨好。所以我想,改编者与原作者的理念沟通是很重要的——不是讨论付一块钱版税之意义的问题,而是对作品本身的挖掘和再创作。比如《我爱你》中杜小桔深夜出走那一场戏,当杜小桔穿着鲜红睡衣的背影匆忙而恍惚地在黑夜里奔跑时,张元的镜头在远处不动声色地注视着,直至她消失。那种凄厉的气氛是王朔在小说中所未及营造的。 (文:小迪)

■ 从“秦香莲”到“画皮”

     当王毅在杜小桔歇斯底里的折腾下感到万般无奈时,不禁让人惊觉:从什么时候起,男人在爱情和女人面前,竟如此地被动、孤立和无奈?然而在近两年反映都市人情感生活状态的国产影片中,这似乎是个被热衷表现的主题。

    我记得早些年的一些国产影片在表现感情问题时,通常将女性放在被动、受害的一方,为其掬一把同情的泪,然后勉励“女人,你的名字不是弱者”什么的,大有包青天给秦香莲做主的传统正义感。而今大约真是男女各占半边天了,于是我们在影片中看到,面对女人,男人可真是不容易。

    从《一声叹息》、《谁说我不在乎》到今天的《我爱你》,其中的男主人公们无不令人同情地挣扎在情感、道义和责任的边缘,偏偏他们又都那般的无奈和被动,被爱和被纠缠的命运都牢牢掌握在女人的手里。在工作和朋友之间,他们都能如鱼得水,掌握命运,惟独陷进女人编织的爱情和婚姻的陷阱,便如被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。尤其在《一声叹息》和《我爱你》中,男人们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占到了便宜,结果却是在自己身下埋了颗雷,那种惊骇,无端地让人想起《聊斋》里“画皮”的故事。

    爱是人类永恒的主题,自然也是文学艺术表现的永恒主题,只不过在中国,由男女之爱而生出的男女之怨,不是秦香莲式的便是“画皮”式的,每每说来都声泪俱下、痛心疾首,端的叫人不知如何是好。中国过去的小说结尾处总要假老道或高僧之口来总结一下教训,难道我们真要听老和尚一言:“阿弥陀佛,色即是空,施主好自为之吧。” (文:刘净植)

■ 龙种和跳蚤

    王朔的《过把瘾就死》,堪称是当年爱情小说的杰作。而赵宝刚更是按大众口味,将它改编成了国产电视剧的一部经典。先前总以为电影还是该比电视剧高人一等,可看完张元的电影《我爱你》才明白,不具备导演基本水准的张元,就是用电影抄电视剧,也居然能差出好几个档次来。张元竟然就能“将倒退进行到底”,弄得片子是要结构没结构、要感觉没感觉、要创新没创新、要味道没味道。《我爱你》给我的观后印象,就是影片里杜小桔和王毅无来由、不休息、没完没了地吵架、打闹、纠缠、敌对、嘈杂。这样的电影,谈艺术是根本靠不上边的,可技术上就更说不过去了,所有的人物、故事、情节,不单表面化、粗糙化而且非常弱智简单化。一对男女主角,转来转去就拿住一句傻呼呼的“我爱你”,为吵而吵为打而打,而张元也就真能用一场接一场的大吵大打,焊都焊不上地愣给对付着拼接成一个电影了。

    看片中杜小桔举着好大一把菜刀心有余而力不足地逼向王毅,竟感觉那就是活人在演卡通片,差点没乐出声来。对这样一部电影,我引用一句哲人名言,就算是为小说原著抱一分委屈吧:播下的是龙种,生出来的是跳蚤。(文:何东)